第152章应许之地（上）(4/4)

当地驶过，车窗透温的光，映着乘客模糊的面容，像一个个动的、被遗忘的乐句。

齐诗允双依旧微红，涨的绪萦绕在腔里久久不散。

雷耀扬扣着她手，漫步在初冬的维也纳街谈天说地，踩碎无数锈红落叶。

彼此谈及方才一小段钢琴独奏，男人中闪烁着纯粹信徒般的光，那是谈起莫扎特时特有的神采。对他而言，莫扎特的音符不是谱写的，而是从神中自然淌的、被光穿透的钻石尘埃。

那谱曲，可以确到毫厘，却又饱了孩童般无邪的愉与渊般的忧郁。

齐诗允骤然忆起自己从前学琴时不懂珍惜的顽劣时光。当初，爸爸对她有无限的希冀，或许也曾希望她，能够在音乐殿堂中有一席之地。

可是现实遗憾总是多过期盼，最后，她也只得无奈地选择放弃。

“雷生有没有想过…”

“如果你不大佬，会不会一个钢琴家？”

听过，男人将目光投向她，脸上只有一抹淡淡笑意，将陈年心事埋于无形，自谦：

“想过。”

“可是钢琴家都几难，以我的平…实在还差很多。”

“那你呢？如果当初不选择记者，你会选择什么样的工作？”

他将问题抛回，神定定地停留在她被路灯得黄的面庞。

这个问题，齐诗允在程泰死后反复思酌过多次。自己曾想过差人，可也是为了接近杀害父亲的罪魁祸首。除此之外，她并没有为自己规划更多。

是啊…如果当初没有想要替父亲复仇的执念去记者，她又会如何安排自己人生的未来走向？

从前的自己，一直在为仇恨所左右。

但现在的她，已经有了可以携手同行的伴侣。

“或许我也会照爸爸的意愿继续持去，但是他的期望，或许并不是我的梦想。”

“至于什么样的工作…只要是兴趣使然都可以。我这个人没有太伟大的志向，但我只想，无怨无悔的活一次。”

女人的话音被缓缓稀释在冰冷的空气里，雷耀扬把脚步放缓，伸手拨开她际被晚风拂的发丝。他静静凝望她微闪的眸，肯定她的想法：

“经受过的苦难或许是锻造独立神的熔炉，但毋需忍受必然，也毋需屈从于命运的挑战。”

“轰轰烈烈也好，庸庸碌碌也罢…在不断探索中成为你自己，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人生。”

听对方说尼采式的哲言，字里行间都在冲破世俗的禁锢，就像是稳定的节拍，能够准把握她的心频率，让齐诗允更加定自己的信念。

“你知不知……”

雷耀扬忽然停脚步，手指指向街角一家灯火通明的乐行橱窗。里面陈列着一架小型三角钢琴，琴盖打开，光的乌木映着灯光，熠熠生辉。

他侧过，街灯的光勾勒他带着笑意的侧脸线条，神里有一罕见的、近乎顽的亮光，如同莫扎特笔某个狡黠的回旋曲主题：

“刚才海顿的告别乐章，乐手们一个个离场……我当时在想，如果我们俩合奏一首四手联弹，你会不会像那个最后灭蜡烛的圆号手，也悄悄溜掉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