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7节(5/5)

孩一样刚健的字便了帘——……酷暑已至，常去旁边的冶金学院游泳，晒得快成了黑炭。时时想念我那“掏炭的男人”。这相念象甘甜的酒一样令人沉醉。对我虽是“初见端倪”，但已使我一洗尘泥，飘飘仙了。我放纵我的天，相信能给予人创造的力量。

我为我的“掏炭丈夫”到骄傲。是的，真正的不应该是利己的，而应该是利他的，是心甘愿地与人一起奋斗并不断地自我更新的过程；是溶合在一起——完全溶合在一起的共同斗争！你有没有决心为他（她）而付自己的最大牺牲，这是衡量是不是真正的标准，否则就是被自己的所欺骗……孙少平的视线被泪模糊了。他合住日记本，似乎那些话不是他看见的，而是她俯在他耳边亲说给他听的……当田福军搂着他的肩来到客厅的时候，晓晨旁边又多了一位穿素淡衣服的姑娘——她不是晓晨的妻抑或就是他的未婚妻。他们要带他去吃饭。

但少平谢绝了。他说他已经吃过饭，现在就回他住宿的地方去。田福军让晓晨到值班室叫了一辆小车，把他送到了火车站附近的那个旅馆。

孙少平回到旅馆后，立刻又决定他当晚搬到黄原办事祝他明天要赶回黄原——办事每天有发往那里的班车。

他明天一定要赶回黄原！因为后天，就是晓霞和他约定在古塔山后面相会的日。她已经离开了人世，但他还要和她如期地在那地方相会！

他想起了《妮娅·鲁勉采娃》。是的，命运将使他重复这个故事的结局。在这个世界上，在人的生活里，常常会有这样的“巧合”。这不是艺术故事，而是活生生的人的遭遇！

当天晚上，他就到了黄原办事。

第二天黎明，他搭乘途公共汽车，向那个告别了两年的城市赶去。

汽车天黑时才驶黄原城。

又是华灯初上了。一切是那样熟悉。原凉的晚风扑面而来。市声之外，是黄原河与小南河朗朗的声。暮霭围罩着远山，天边有几星光在闪烁。

黄原，我的慈祥而严厉的父亲！我又回到了你的怀抱。我是来这里寻找往日那些失落了的梦？是寻找我的甜和辛酸？寻找我的逝了的青和幸福？

他在东关当年去煤矿的那个旅馆住后，也无心去隔找他的朋友金波。他一个人来到街，漫无目的地穿行于人群之中。

一时间思维关于往日的回忆大都已阻断，的焦如焚似地全汇聚在暮苍茫里的那座大山之中。

他立在黄原河老桥的泥栏杆边，抬起久久地凝视着古塔山。山仍然是往日的山。九级古塔没也没低，依旧人一般矗立在那里。可他心中的山脉和塔却坠落了留的只是一杯黄土和一片瓦砾……但是，将永存。在那杯黄土和瓦砾中，会两棵合树来。